遥远的蛙声
【编者按】住房前排水沟边,有蛙声一片,夏夜微风吹拂的夜晚,听它们歌唱,有田园的风情,有怡然的享受。可现在只能存于记忆中,作者表达对蛙声留恋的同时,对那些利欲熏心的乡民有些埋怨。
住房前排有条水沟,经春雨滋润数个日夜,如今显现出热闹的景象,时至夜落窗前,便有蛙声如雷蜂拥而至,争抢着夺窗而入。
我时常坐在窗前沉思往事,青蛙在外喧哗一片,蛙声此起彼伏,这儿稍作停息,那儿一鼓作气叫个不停,时而如同施了魔法,此地彼地蛙声如雷贯耳,又如古时大战擂鼓助阵,声音一阵高过一阵,把我从沉思里惊醒。如此星光璀璨的夏夜,易让人升起对岁月的遐想,特别是身处异乡寻到与故乡相似的点点滴滴……
似乎只有离开,才懂得追思,才会怀念故乡的往事。儿时,自家禾场前有一荷塘,每到星月同出,银光撒满大地,抬出凉床摆放于禾场,家人摇着野鸭毛扇,戴着一头月光乘凉。禾场前荷塘,朵朵荷叶打着露水闪出美人一样清明的眸,似在对荷塘深处的青蛙轻声细语说着情话,受着诱惑的青蛙像野猫叫春似得叫个不停起来,远远近近,深水与浅水处,仿佛看见青蛙鼓着气囊,对着荷盘里剔透的露珠细语传情。于是农人乘凉时的低语便显得不够劲,于是拉高分贝,如在田间劳作一样鼓起身板聊起来,只是谈话依旧盖不过青蛙执着的叫声。
那样的夏夜微风淡淡,清爽宜人,满天的银光如丝绸般覆在万物之上,早已降落的露水在荷上逗留云集,一阵风拂过,荷塘色变而蛙声骤息,继而脚步声临近,这一刻,静得凉床上乘凉的我和家人都屏住呼吸,恐有什么事儿即将发生似得扬起脑袋望向荷塘深处,在深邃的黑夜之中试着寻到蛙声骤息的缘由。只见一刺眼的灯光射过来,在禾场上一扫而过,便见黑影头上亮着刺眼的灯光突兀的在这片墨绿的荷塘月色里驻脚,渐而弯下腰,手中抓住什么似得又站起来,突然,这黑影背后又闪出一个黑影,惊呼道,这只好大啊!便将青蛙塞进了惨白的蛇皮袋。等黑影离开一会,蛙声一如常态照样升起。那时,我一想起黑影那一幕感到可怕,两个黑黢黢身影提着白色蛇皮袋,关上电灯在暗处行走,与那黑白无常有相似之处,只是,他们锁取的魂是青蛙的魂,夏夜乐曲的魂,倒不是人类的魂。于是,我儿时夏日的餐桌上便多了些摄取魂的残骸,供人贪图一时的美味……
这样回想着,我倒是为窗前蛙声勾起我儿时的故乡记忆激动感慨,只是心里怀揣着担忧,此刻自家禾场前的荷塘是否一如往常热闹呢?
夏夜的凉风让睡意侵袭我的双眼,欲关窗入睡,怎奈窗外蛙声骤停骤起,顿觉扰得心智不安无法安然入睡,内心不禁埋怨起来,该是停息一会了吧!人的内心兴许正是如此,需要它时便当做享受去爱惜它,倘若一时惹得心绪不灵便想着极力去摆脱抛弃它,图得自身安宁。就像此刻的我,希望谁将这蛙声消逝殆尽,便同做了善事一般,受我感激。
待到黑夜再落窗前,蛙声鸣了一会竟停息了,我便听到“嗞嗞”声响传来,开窗而视,我惊呆住,有一人拿着电网在水中打捞野物,其中包括:鳝鱼、泥鳅、龙虾和青蛙等,只要卖得上价都一网打尽,我看到电网在水中捞了一遍又一遍,那个死不罢休的样子可笑亦可悲,直到人影离开,竟无蛙声再起。我伫立窗前失神落魄,对自己无语凝咽,消失了蛙声,才发觉故乡的声音也找不到了。
夜深了,没了蛙声如雷我竟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内心翻滚,我在忏悔因我埋怨而逝的蛙声,我在反思一个人自私给予灵魂的悲哀,而那片蛙声只有在遥远的故乡深处才寻得到一点踪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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