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1月17日,奥巴马访华,在复旦大学与上海青年对话。在他的演讲中,有几句对中国上海的描述,令我深深地感受到身为中国人的自豪。他说:“在上海,我看到了瞩目的增长,高耸的塔楼,繁忙的街道,还有企业家的精神,这些都是中国步入21世纪的迹象,令我感到赞叹。”日新月异的发展,让中国在古老的土壤上以焕然一新的姿态屹立于世界之林。 听完这段音频,我独自走在笃行楼前。风正卯足了劲儿往我领口里钻,恨不得翻出我的心来在冷空气里打个滚,再塞回去。干裂的嘴唇紧抿着,早已没有了温度。我把音乐开到很大声,用它来填充我生命里正在张裂的每一个缝隙。 踩在刻着花纹的大理石地板上,但我却若隐若现地看见双水村开满了蓝格莹莹野花的田埂。两边岿然不动的砺志楼,笃行楼在我模糊的视野里摇身一变为黄土高原上那矮小朴实的窑洞。 是的,我已然从自豪里清醒,犹如一颗出蚌的珍珠,在奢华的柜台里回忆那一段苦痛的煎熬。 多少个黄昏里,我无助又无奈地倚靠在家乡中学的操场上那棵苍劲古老的苦楝树下,就着浓淡相宜的霞光把孙少平这个高挑,削瘦,有思想有气质的少年的自尊与羞怯一点一点地吃进肚子里。 贫困啊贫困,在我们读不懂你的日子里,我们只有无奈的叹息,貌似无辜的抱怨还有内心无望的挣扎。孰不知,贫困其实是一种历练。它像一把刀在我的生命里或深或浅的划过,逼迫我们用坚强与不屈来缝合。缝合的过程中,隐忍与疼痛都升华为文化。 搁浅在贫困的日子里,年少的少平,他敏感而羞怯的心因在同学面前吃不起一般的饭菜,穿不起体面一点的衣裳而偷偷自卑。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从保尔-柯察金的世界里寻觅到另一处精神的桃花源。在他的桃花源里他开始创造自己追求的生活。 他赤手空拳来到黄原,灯红酒绿的都市里属于他的只有桥头那片揽工汉的天地。幸福在他看来,不仅仅是吃饱穿暖,而是勇敢地战胜困难。他似黄土高原上一块突然醒来的石头,出卖着体力,疼痛甚至血液,寻求着另一种平凡的生活。 作为农民他是特别的,作为建筑小工他是特别的,作为大亚湾的矿工他是特别的。很幸运,他的特别,晓霞理解。 路遥用一个揽工汉的感悟来诠释生命的意义。我突然难以言喻的悲壮。 搁浅在贫困的日子里,少安奉献了他的体力,青春,未来还有润叶的一往情深。他的勤劳,田野里耕作的老黄牛知道;他的勤劳,拉砖的青口骡子知道。 他是传统中的先行者,主张责任制,不能绑住农民的手脚,他率先挣脱开土地的禁锢,乘着改革的春风办起了砖场,发家致富。 他深爱着他的亲人,他的家。但传统的风俗习惯,及妻子的压力,他忍痛分家。他的泪水打湿了那片亲切的土地。还好,坦然在磨难的重峦下浮出心海,顿悟在悲泣的阴云里打开天窗。 搁浅在贫困的日子里,乖巧的兰香很小就背着竹筐去拾猪草。农民家的儿女,人生的*一堂课便是劳动。她默默地帮助家人做着她能做的一切。路遥先生并没有运用大量的笔墨来描写这位女大学生。寥寥几个片段再加上偶尔的侧面描写,兰香就被勾勒的越发美丽,善良而富有智慧。她深受着二哥少平的影响,勤劳简朴。知识该变了她的命运,摆渡了她的人生。 记得,哥哥在介绍我读这本书时,就意味深长地告诉我,好好地学学里面的孙兰香。哥哥希望我好,农村的女孩没有文化,便只有早早的嫁人,婚姻剥夺了生命的另一万种可能。 搁浅在贫困的日子里,孙玉厚是很很很典型的贫下中农,勤劳的耕作,支撑着这个近乎赤贫的家庭。他用他生命里微弱的希望点燃他的子女。他是深受上天眷顾的,除却兰花生活惨淡外,他对少安,少平,兰香都是满意的。 亲情犹如闪烁在贫困这条幽暗崎岖的道路上的点点烛光,滚烫的烛泪滋养你,影影绰绰的微光在漆黑寂静的夜里给你安慰,很终点燃了你烛芯。 路遥先生用这些平凡人的生活历程勾勒了七八十年代农民的一个个生活框架。 搁浅在贫困的日子里,我们的生活被钱这俗恶的东西斩断,嘎吱嘎吱的声响的声响,犹在耳边回荡。父母为了编织让我们爬出断层的藤梯,被担子压弯了的脊背,混在瑟瑟残阳里越来越渺小。我甚至不敢多看一眼,那揉进黄昏里的背影仿佛碎裂的玻璃,深深地刺进我的眼睛。 贫困,它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在我家里耀武扬威。我们领悟着母亲“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真谛,默默承受。 搁浅在贫困的日子里,我看见哥哥在昏黄的路灯下夜夜苦读。我静静地躲在黑暗里陪着外祖母,她正一针一线地缝着父母衣服补丁上的补丁。 搁浅在贫困的日子里,我们兄妹坐在被大雨打得萧条冷寂的菜市场守着母亲苦心经营的一摊不着边际的希望。 因共鸣而引起共情,我和哥哥都在《平凡的世界》里寻找安慰。 美丽的古塔山,古老的东拉河,甚至那片堆满稻草的田野,都让我们暂时忘记疼痛,或再次获得面对疼痛的勇气。 搁浅在贫困的日子里,花儿只开在心间,蓝格莹莹。我们痛苦并快乐着,挣扎并征服一切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