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高艳
清晨，一睁眼，脑子里立刻浮现几句诗：“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很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于是我懂得，庄里南门外的荷园已向我招手。
一进门，果然满池荷花开得正盛，“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庄南的荷园共有六个荷池。东南边*一个，叶面出奇的大，精雕细刻的脉络犹如伞骨，每一片叶子举起都可当伞使。这里，仿佛是风的故乡，它们摇摇这片叶子，说几句家乡话，然后又去摇第二片，再问几句家长里短。一塘叶子就那么跟着风，不紧不慢地变化着神态。第二个荷池，叶形虽小些，可个子普遍高，甚至高过我的肩膀。风一来，叶子们便开始欢呼雀跃。西北边的，长势总体弱一些，但每一株看上去都努力，特别是刚刚拔出水面的小个子，浑身的劲儿卷成一根剑指，随时要炸开的架势。满池虎虎生风的剑指，落不住风，它们即是风。
站在荷池边，似有若无的清香，早早迎过来。
目驰神游，一见千姿百态，二见千娇百媚，三见“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近前的一朵，丝绒做的花瓣，胭脂粉的色泽，明黄的花蕊上几只蜜蜂忙得正欢喜。尽管层层叠叠的荷叶，不仅遮住了水面，而且隐没了茎干，可总有含苞的花儿插空冒将出来，神仙打坐似的，端庄下蕴含无形的柔力，仿佛要将这一池的叶子统统看低。远处的两朵，花瓣已经落了一大半，小儿手里的莲蓬正生长着。肯定要不了多久，诗文中那位哼着采莲曲的姑娘定会飘来。这样看着想着，头顶的天空一时恍若唐朝的天空，荷塘仿佛宋词里的荷塘，明清文人的脚步声也渐行渐近……带着露珠的、烟灰色的细密的静，织出一匹匹的凉风来。
清风徐来，看见了荷袅娜可爱的茎叶，娇嫩雅致的花朵，嗅到那沁人心脾的清香。周敦颐的《爱莲说》，伴着笛音，踮着脚尖在荷叶上走，走着走着，就一字一珠地散开在荷香中……末了，还留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样一个绝妙的背影，立在荷塘边。
久久站在荷塘边看，荷于是成为手，成为目光，成为我精神的花托、思想的底座。
在人间赶路，其实没必要挖空躯壳，还是把荷还给荷、把字还给字吧。我的过往、当下与未来，都还给时间。
一个人，沐浴在这沁凉的清香中，我能做的，似乎只有双手合十，感恩天地！
——荷，可以养人。
（作者刘高艳是陕西省庄里监狱民警）
司法部犯罪与改造研究杂志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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