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火盆
时常想起儿时,老屋炕头上奶奶的那红红的、让整个屋子都暖烘烘的火盆。
那时,家里还没有火炉,火盆是奶奶早年用红胶泥自己亲手做的。小小的火盆里外呈赭红色且光亮,所以看上去红通通,光滑滑的。不仅好看,也很实用。
寒冷的冬天,我们或因在外面干活,或下雪时玩雪手冻得通红,只要在热呼呼的火盆上焐一焐,便有一种温暖而舒服,又很惬意的感觉。
记得小时候,奶奶的眼神不大好,老在火盆边用小沙锅给我们熬小米粥喝。奶奶经常用小盆盛上一点小米,偶然也从锁着的紫木箱里抓上一小撮大米,掺在小米里,给我们熬粥。因为大米是当时的稀有珍品,所以也就显得弥足珍贵。
当那金灿灿的小米里,掺上像点缀一样、星星点点的少许白米,在小沙锅里不断地沸腾,翻滚。香喷喷的味儿随着腾腾的热气在屋子袅袅散发着,很快,整个屋子被小米粥的香味慢慢地氤氲了。
我们姊妹五个像一窝嗷嗷待食的小乳燕,爬在火盆旁,眼巴巴地瞅着那一沙锅小米粥。
这时,“精明”的奶奶早已看透了我们的心思,总是及时地开始给我们讲《九头妖》《狼外婆》《牛郎织女》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故事。
当然奶奶是为了分散当时我们对小米粥的注意力。尽量让我们忘却眼前小米粥那诱人的香味和尽快能喝到粥的那种热切渴盼吧!
当冬日的暖阳画满老屋的墙,老旧的紫木柜透着暗哑、沧桑的幽泽。小花猫慵懒得蜷在火盆旁打着小盹,奶奶身旁毛绒绒的毡上,随意地躺着她正拈着的毛线拨吊。
等粥熬好了,奶奶吩咐我们拿来小碗和小勺,一人刚够分一小碗,剩下的一点给奶奶。那时,不知是肚子饿,还是觉得小米掺几粒大米格外的香,个个吧哒个小嘴,吃得津津有味,就像吃什么美味佳肴似的。
吃完后,奶奶让我们把自己吃的小碗舔了,我们当然都不情愿,可奶奶总用她激将法哄骗我们上当的。奶奶总是微笑着,慢条斯理地对我们说:“谁把碗舔得没有一粒米,谁就长得好看,上学脑子聪明。”奶奶的这一招果然佷灵,我们都争先恐后,把碗舔得干干净净。奶奶看着我们一个个的脸都糊得像小花猫一样,她脸上堆着层叠的笑,似乎连空洞的左眼都盛满了笑意。然后慈祥地用瘦骨峻峋的手婆娑着小弟的头疼惜地说:“我的平儿很乖,将来一定有出息的……”
至今回想起来还心心念念,怀念儿时那般般光景,想起奶奶,幸福中总带着一种涩涩的酸楚与惆怅。
闲暇时,奶奶总是从老旧的木匣里拿出半月形的檀木梳子和篦子,两腿盘坐在火盆旁,将她后脑勺绾的发髻慢慢地松开。一手拿着木梳,一手握住篦子,先是漫不经心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着。清晰地记得,当时奶奶的头发油黑发亮,没几根白发。等头发梳好了,然后她就认真地、一丝不苟地绾后胸勺的发髻。绾好后,用一个很精致的小黑丝发套罩住,再别上她那根老旧、光得发亮的银簪。很后,奶奶将脱落的头发一绕扔进火盆,立刻发出“滋滋”的响声。
然而,更多时候,奶奶还是端坐在炕头的火盆前,用一个很长的烟杆抽她的旱烟锅。奶奶抽烟锅的样子很优雅。一双小脚贴在两腿下面,两腿交叉盘着像打座那样,后背直挺挺也不佝偻,没有一点萎蘼的样子。
奶奶先拿出烟锅,从姑姑给她绣地很精致的旱烟袋里装上烟丝,再用大姆指摁一摁,随后俯下身子将烟锅贴近燃红的木炭上,紧吸几口,待烟丝燃着了,然后坐直了身子。就从容地、一口一口地抽着,白色的烟圈从她的口中缓缓得、一个接一个地吐出,烟雾在空中袅袅得升腾着,这时,奶奶的表情安祥而静笃。浓浓的旱烟味稍带着一点辣辣的醇香,立刻会散发出来,弥漫了整个小屋。
或许从小就跟奶奶一起长大,打记事起奶奶的烟锅就放在我的枕头边,总喜欢闻烟锅里滞留的那一缕淡淡的烟草香。如今想起来,还是有些怀念的。
记得那时火盆里的木炭没有多少烟,燃完的灰烬都是白白净净的。奶奶时常拿来几个土豆烤到上面,给我们几个大的吃。小弟饿了,她就在火盆上烧一小铜壶开水,从紫木柜里拿出一点白面馍和一小块红糖给小弟泡着喂。等小弟吃饱了,她便抱在怀里,一边轻轻地用手拍着,一边哼着只有她自己才懂的曲子,哄小弟睡觉,奶奶的催眠曲还真管用,小弟一会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奶奶便小心冀冀地把他放在暖和小炕上。然后,取出在火盆上烤得黄灿灿的土豆,给我们一人一半,我们围着火盆,一起吃着冒着热气的土豆,那时,就感到自己是世界上很幸福的人。小时候的幸福是多么简单啊!
在数九寒冬天的日子里,清晨,我们冻得头都捂在被子里只露出一点点。奶奶总是先起来,迈着两只小脚颤颤巍巍到外面抱上一些柴禾,然后把柴禾放到火盆里点着。于是,整个屋子被红红的火光映照着,顿时就感觉不那么冻了,奶奶又将我们的小棉祆一个个拿到火盆边烤热。于是,我们便趁热乎赶紧穿上。
回想起儿时,冬天有火盆伴着的那些烟薰火燎的日子,心里总有一种暖暖的幸福与快乐,至今都回味悠长,久久地、不能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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