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常妮叔_睹物思人_海天散文

    “新常”这个名字，从我儿时记事起，似乎就没听到有人叫过。在俺老家农村，习惯叫什么“妮”，因此，人们都叫他常妮。他是本家4服头上的叔。俺爷俩今生有缘，老家是邻居，工作同部门。        在我2岁还不懂事时，常妮叔逗我玩，把一把羊屎蛋装在我兜兜里，哄着说：“吃吧，甜着哩。”说着拿着一个塞进我的嘴里。这时，恰巧被他母亲看见，正要抬手打他，他嘻嘻笑着，扮了个鬼脸，一个猛子扎进了水坑里。现在，每每和我开起玩笑，他总爱炫耀那场恶作剧。        常妮叔自幼才智过人，聪颖好学。1960年，16岁的他就在《内黄文艺》上发表了小说《新媳妇》。他的书法、绘画，在十里八村也是挺有名气的。然而，他生不逢时，因为家庭出身，16岁辍学后，跟着村里一位铁匠学打铁。他发誓：不能上学恒心在，大路无缘自己踩，唱不了大戏哼小曲，成不了栋梁当椽材。酷爱读书的他，一边拉着风箱，一边看书。文化大革命为命运不济的他带来逃不脱的厄运。他成了“只许老老实实，不许乱说乱动”的对象。是知识给了他自我保护的本能。在当时，他能写会画的特长派上了用场，全村墙壁上的大字标语都出自他的手，村里的阶级教育展览馆是他一手办的。当然爷爷是反面典型，是他丑化的对象。        表面上看来常妮叔和谁都是和和气气，然而这并不意味着软弱无能，在他心灵深处蕴藏着一种潜在的力量，那就是维护自己的人格、尊严。一次，无意中和村里一个“小头目”发生口角，那人骂他是“地主羔子”，这下可把奉公守法的常妮叔激怒了。他怒目圆睁，“地主羔子咋你了！”说着就要动手打架，被人拉住了。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常妮叔咽不下这口气，跑到人家家捞住东西就是摔，还把正在蒸馍的锅掀翻了。大队干部说这是阶段斗争的新动向，非批斗他不可。平时慈善宽厚的常妮叔得到众多人的同情，纷纷为他求情，大队干部只好不了了之。        十一届三中全会后，苦熬多年的常妮叔终于有了出头之日。他先被招聘到县文化馆，后又调县计生宣技站，党的好政策为他提供了施展才华的用武之地。在宣技站，一提起老杨，同事们众口一词夸他是好人。一次一块进餐时，我向他讨教做人的秘诀，他放下筷子，略加思索，便风趣地说“人生犹如唱《西厢》，演啥角色靠艺长，自知不胜闺门旦，不演莺莺扮红娘”。这是诗又似顺口溜的话，蕴含着深奥的哲理，使我领悟到了做人的真谛。        晚年的常妮叔，孩子都成家立业了，受了大半辈子罪后该享享清福了，然而老伴1996年撒手西去。婶子在娘家是单根独苗，父亲死得早，她一走，撇下一个孤老婆子无人照顾。常妮叔责无旁贷地挑起了这副重担。1999年，他岳母瘫痪病倒，大小便不能下床，吃饭靠喂。常妮叔既当儿子又当闺妇女，把岳母接到单位，边工作边照顾老人。俗话说：“病床前无百日孝子。”可常妮叔屎一把，尿一把地伺侯了3年多，直到把老人打发到南北坑里才安心。        岳母走后，常妮叔如牛释重，经人牵线又找了个老伴，瘦弱略带倦态的面庞又泛起了红晕，每天总是乐乐哈哈的。人们都说他越活越年轻，叫他“老来俏”。他为自己编了四句诗“风雨雪霜世态凉，苦辣酸甜尽品尝，来去无需牵挂事，唯有人间寿而康。”